標準答案

三十多年以前,我回台灣住在一位朋友家時,看到他就讀小學的女兒在寫實驗報告,那個實驗是要學生了解蠟燭的粗細與蠟燭的所產生的亮度無關。因為那個小女孩長得很可愛,所以我就坐在她的書桌旁,看著她寫那份報告。 那個實驗報告是以問答題的方式來進行,第一題是問學生是用哪兩種蠟燭來做實驗,那個女孩回答是用了一支一公分直徑與一支五公分直徑的蠟燭來做的實驗,當時我看了就覺得奇怪,哪裡去找直徑五公分的蠟燭?不過我想大概是為了實驗,學校特別提供的蠟燭,所以我就沒說什麼。 第二題是問這兩根蠟燭是那一個比較亮,那個女孩寫著「一樣亮」。我看之後,就問那女孩,那兩根蠟燭的燈蕊有多長?結果那個女孩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她說:「不知道。」 做了實驗怎麼會不知道蠟燭的燈蕊有多長?我繼續問那女孩。 沒想到那女孩告訴我,他們根本沒有做實驗,那些答案都是老師給的標準答案,讓他們寫在作業簿上的。原來這種科目在學校裡是不被重視的,所以老師就將標準答案告訴學生,讓學生寫在作業簿上交差了事。 我當時天真的想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教育時機,於是我去找一根普通的白蠟燭及一根細小的生日蛋糕上的蠟燭,將那兩根蠟燭的燈蕊先弄的一樣長,然後在她前面將那兩根蠟燭點燃,讓她親自去觀察哪根蠟燭較亮,因為那兩隻燈蕊不一樣粗,所以很自然的可以看出白蠟燭比較亮。我又將細小蠟燭的燈蕊拉長,再點燃之後就可以看出小蠟燭比較亮了。做完這簡短的實驗後,她似乎很興奮,因為她沒有想到同樣的蠟燭竟可以有不同的亮度。 我讓她將她所看到現象寫到實驗報告裡去,她有些遲疑,我問她為什麼不願意將所觀察到的現象寫在作業簿上? 「老師會生氣,因為那不是標準答案。」她說。 我當時聽了之後,楞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原來那裏不是美國,考試及習題都是有「標準答案」的! 但是,不管是在台灣或美國,人生所遭遇的挑戰裡,都有個標準答案嗎? 我很瞭解這種每個考題都有標準答案的背景,因為我也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而且我也受過沒有按照「標準答案」作答而被老師羞辱的痛苦。那是在國文課上,讀完了一篇「核舟記」的古文之後,老師要我們寫一篇「讀『核舟記』後感」的作文,當時全班大概都寫的是由那篇文章可以了解到我國古代的精緻手藝等等歌功頌德似的文章,但是我的觀點卻是如果我們一直注重在那些「雕蟲小技」,我國的科技永遠無法再上一重樓,這個觀點顯然與老師心目中的「標準」有些差距,那篇文章我拿個零分,老師還當眾問我,既然是我不齒的「雕蟲小技」,我可有更高的本領? 所以一直到我在美國唸大學,我都是很循規蹈矩的在考試時寫下「標準答案」,而我在大學理念的是理工科,所以所有的考試題也真是只有一個「標準答案」,這種行為一直維持到我修的那門「美國政府」。 那門課是我的選修課之一,當初選這門課也是有著取巧的心理,因為在那些深奧必修課的壓力之下,我想選一些比較「簡單」一點的課,來維持每學期自我設下的「最少15個學分」標準。 教那門課的老師是一位嬉皮型的教授,滿頭長髮,深度近視眼鏡,說起美國政府的各個部門時,會先按照課本說那個設立那個部門的主旨,及它的功用,然後他會用當前的案件來批評那些部門的官僚,當時正是美國被越戰拖的焦頭爛額的時候,社會上一片反戰、反政府的風氣,所以那門課在那位教授的講授下,很得學生們的讚賞,那時我雖然對整個美國政府及社會風氣不太瞭解,但是也很欣賞他那種以正反兩面來看一件事的方法。 期考之前,他沒有給我們所謂的考前提要,只是宣布那將是一個「Open Book」的考試,而且考試將在圖書館舉行,我們除了教科書外,也可以參考圖書館裡的任一本書。 在那之前我沒有經歷過任何一場可以看書的考試,同時我覺得這門課所能問的問題該就是美國有哪些部門,各個部門的作用及相關的管制是什麼,這些資料在書上都可以很容易就找到,所以我覺得該是一場很輕鬆的考試。 直到我看到考卷! 考卷上只有一個題目,「如果獨立宣言在當今的美國社會上發表,會對美國政府的哪一個部門衝擊最大?為什麼?」 天哪!這哪是考試?這是要我們寫一本書哪!這除了要了解獨立宣言之外,還要瞭解美國政府的每個部門,我看著那個題目直流冷汗,真是不知道我該如何作答,美國政府的每個部門不都是按照憲法而設立的嗎?而憲法不是以獨立宣言為藍圖的嗎?這種情形下怎麼會有什麼樣的衝擊? 我開始想,教授出這個題目時,他心中的「標準答案」是什麼?然後我想到他上課時所用的方法,任何事都有正反兩面,一百多年前的獨立宣言在當今的社會環境下,當然會有所不適用的狀況,只是,是哪些不適用的狀況呢? 那時我的心態還是台灣傳統的考試心態,總是琢磨著什麼是「標準答案」。所以我一直在想著教授在上課時所特別提到的一些「失常」的部門,想著那些部門該就是所謂被衝擊最大的部門。 […]

那段看小腿的日子

民國五十五年,我在徐匯初中修業期滿,但是因為有三科不及格,其中還包括了一科主科(數學59分),所以必須留校再唸一年初三。家中兩老見到成績單後,認為那是奇恥大辱,王家怎會出了如此不肖子孫?老爸氣得根本不理我,老媽在憤怒之餘,卻認為事情仍有轉機,她下令我以同等學歷去參加新竹的高中聯考,因為如果僥倖考取的話,那麼他們的朋友及同事們就不會有人知道我被留級的這件丟人的事。 當年的我不愛念書是事實,但是因為記憶要比一般人要好,同時也有一些小聰明,所以在狠拼了兩個星期之後,竟然真讓我矇進了新竹中學。放榜的那天晚上,老爸難得的對我笑了笑。 雖然進了高中,但是不愛念書的習性卻絲毫沒改,對空軍的痴迷更是讓我整天儘是幻想著一些天馬行空,不著邊際的事,南寮海邊的新竹空軍基地更是我蹺課時最常去的地點。 那時我也開始學著寫作,幾篇有關空軍的創作先後在青年戰士報(如今的青年日報)刊登,拿了稿費之後,心就開始野了,逃學的範圍野就由新竹延伸到了台北。 當時我和另一位同學,經常在第二堂課下課之後,偷偷地由學校後面的十八尖山方面逃離校園,然後先到一家熟識的冰果店去將制服換下,再搭十點多的直達車直奔台北。雖然我家一直在頭份,但是初中三年我是在台北度過的,所以到了台北之後,我就像老虎回到了森林中一般的自在,帶著那位鮮有機會到台北的同學,下車之後直奔西門町而去。 我們通常先會在中華商場的小吃店吃點東西,然後再到西門町去看下午的第一場電影。電影散場之後,我們會到重慶南路的書店去閒逛,看著那一排排擺滿了書的書架,幻想著哪天我也能寫一本書放在那些書架上。 五點左右,不管我們在書店看的書有多吸引人,我們都會將它放下,然後前往總統府旁邊的法院。其實到法院真是醉翁之意… 去法院是因為它的對面是北一女! 五點多時正是北一女放學的時候,法院前面的公車站站滿了一群女學生,我及那位同學就坐在法院前面的矮牆上,看著那一長排在等車的小綠綠。 因為那群女學生都是面對著學校在排隊,所以坐在法院前面的我們就看不到她們的臉,僅能看到她們的背後,及露在黑裙下的一雙小腿。 十五、六歲的我們對於女生是充滿了好奇心,但是在當時的環境下,男女生是不可以隨意交往的,所以我們倆坐在法院的矮牆上,對著那些女生也僅能「論足」而已,根本不敢前去搭訕的。 既然在我們所在的地方看不到她們的臉孔,我們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那一排排的小腿上,一學期下來,四、五次的蹺課到台北之後,我竟然認識了幾雙小腿。 其中有一雙小腿在右腿近膝蓋的內側有一塊不算小的胎記,所以印象就非常深刻。 升高二之後,老師逼的比較緊,同時學校也開始每堂課點名,所以我們只能趁機逃一、兩堂課而已,不再有整天逃課到台北的機會,同時也斷絕了我們在法院前面看小腿的機會。 沒想到多年之後,在距離台灣半個地球之遠的美國,我竟然有兩次機會與那雙有胎記的腿相遇! 1972年我在紐約唸大學的時候,參加了當年夏天在羅德島所舉辦的美東大專校友聯誼會,有一天我剛由游泳池中出來,就看到那雙有胎記的腿就站在池邊,看著那雙腿,我當時真有他鄉遇故知的激動,於是趕緊出了泳池,和她打了聲招呼。 她回過頭來,看了看我,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她的臉。 她臉上有點疑惑的表情,這也難怪,因為我們根本不認識,而我在那時也才回過神來,原來我竟然和一個根本不相識的人,打了一個那麼熱情的招呼,這下一步該怎麼走?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趕緊說我認錯人了,然後在她轉頭走開之前,我又問了他是不是北一女的,她又看了看我,似乎要確定我不是那種隨便在路上找女孩搭訕的人,然後她點了點頭,並問我怎麼知道的,被她這麼一問,我情急之下只能說我覺得她有北一女學生的氣質。 她似乎對這答案不很滿意,或是她覺得這是一種老掉牙的勾搭手法,她沒再說什麼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怔在游泳池邊,想著自己怎麼那麼的糊塗與笨拙。 又過了三十多年之後,我已經搬到舊金山灣區定居,有一天在永和超市旁的世界書局看書時,一位太太由我旁邊走過,我因為是低著頭在看書,所以我一眼就又見到了那個小腿上的胎記! 我猛一抬頭,和她打了一個照面,雖然在羅德島曾見過她一面,但是我已經完全不記得她的長相了,然而根據那個胎記,我知道我又遇到她了。 […]

爸爸烤的蛋糕

做為一個單親爸爸,實在有許多想不到的問題。 1982年,薇薇經常在由學校回家之後,告訴我他同學的媽媽在他們放學之後都會替他們烤個蛋糕,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可以感覺到她心裡對這件事的渴望,其實我也知道她所嚮往的也許並不是那個蛋糕,而是那種屬於母女之間的互動。 為了彌補她與她妹妹這種沒有母親在身邊的遺憾,我決定父兼母職的也替她們去烤一個蛋糕。 要烤蛋糕先要有食譜,我找了一個相當會烹飪的同事太太,向她要一份烤蛋糕的食譜。 她先問我要烤甚麼樣的蛋糕?這把我問倒了,蛋糕就是蛋糕唄,難道還有幾種不同的蛋糕?於是我就說:「隨便哪種蛋糕都可以。」 不知她是故意整我,還是她手邊剛好只有一份「起士蛋糕」(Cheese Cake)的食譜,她就給了我一份起士蛋糕的食譜。 不知您相不相信,在那之前我不但沒有吃過起士蛋糕,就連聽都沒聽過(在五零年代台灣長大的孩子們,大概沒有幾個在小時候聽過這種蛋糕,而到美國之後,做為一個窮留學生,唯一吃過的點心就是Reese的巧克力包花生醬),所以我認為起士蛋糕就是蛋糕裡加上起士而已! 有了食譜之後,我就到超市去買材料,就是那時我才警覺到這個蛋糕大概與普通蛋糕不同,因為那個食譜上沒有麵粉,我在超市裡找了一位太太,將我的食譜給她看了看,並問她那個食譜上的材料是否齊全?那位太太看了之後告訴我那個食譜是一位叫甚麼Child的很有名的烹飪家所寫的,所以我不必擔心,所需要的材料都在食譜上。 於是,我就買了材料,並照著食譜一步一步的去做那個「起士蛋糕」,在這過程中我發現做蛋糕其實不難,而兩個小丫頭在旁邊看著爸爸圍著圍裙替她們烤蛋糕,也是相當的興奮,我們在歡樂中將那個蛋糕做好,並送進烤箱。 一個多鐘頭之後,當我將那個蛋糕由烤箱中取出來時,我的心一下子就沈了下去,這個蛋糕怎麼沒有像一般蛋糕一樣「發」起來?我哪裡做錯了? 我把哪個食譜再看了一遍,覺得並沒有漏掉任何一個步驟,或少放任何一項材料,但是這個蛋糕怎麼是這個德行? 當時還有另外一個麻煩,食譜上說蛋糕由烤箱裡取出來之後,要先「冷」五個鐘頭才可食用,可是兩個小丫頭已經等不及了,拿著叉子迫不及待要嚐一嚐這個爸爸烤的蛋糕。 於是,我讓她們先挖一小塊來嚐嚐,然後,我也挖了一塊來嚐一口,因為我們都沒吃過「起士蛋糕」,所以根本不知道那種蛋糕該是甚麼味道,但是我們都覺得那個蛋糕味道不錯。 結果,我們一會兒嚐一口,一會兒嚐一口的,不到兩個鐘頭那個蛋糕就被我們嚐完了! 第二個星期,我到超市裡去買一個冷凍的起士蛋糕,兩個女兒吃了之後,都覺得沒有我們自己做的好吃。 當然,有甚麼蛋糕比得上爸爸的愛心蛋糕呢?

第一位殉職的黑貓

民國五十年的一個初春夜晚,桃園空軍基地的落地航線上有一架黑色的飛機正在下滑,當那架飛機落在跑道上之後,引擎的聲音立刻開始以高頻加速,飛機也開始重新爬高,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那架飛機正在練習「落地重飛」的課目,那是一個相當基本的飛行課目,只是那天就在飛機剛爬到一百多呎的高度時,飛機的左翼開始下垂,而且是大幅度的下垂,坐在跑道頭通訊車裡的王太佑看著那迅速下垂的紅燈知道那架飛機遇上大麻煩了,他按下麥克風的按鈕正要提醒那位飛行員蹬右舵來改正時,那架飛機已經墜落在跑道旁,一陣橘紅色的火焰吞噬了那架飛機,一個茁壯的生命也隨著那團火焰而灰飛湮滅! 那架飛機的飛行員是黑貓中隊的郄耀華少校,他那晚所駕駛的飛機是在最近幾年被人傳頌多時的U2高空偵察機,只是在他殉職的時候,U2還屬於最高國家機密,不要說一般國人,就連空軍本身知道那種飛機的也沒幾個人,所以為了保密,當時空軍極為低調的處理了這第一位為國犧牲的黑貓隊員後事。在郄耀華殉職後近半個世紀的今天,黑貓中隊的秘密已經完全公開,坊間對於這個中隊的許多內幕都有詳細的報導,但是在提到殉難的黑貓時,對於郄耀華的報導卻不多,因此在他殉國五十餘年後的今天,我想在此簡單的將他的事蹟介紹給國人。首先,目前一些書籍雜誌在提到郄耀華的時候,往往將他的姓寫成「郗」,其實這是不對的,我想這是因為「郄」(音『係』)字不是常用字,所以不熟悉的人往往就寫成「郗」(音『吃』),而時間久了之後,大家就真的以為他是姓『郗』了,這種錯誤是對烈士相當的不敬。郄耀華是民國十五年十一月三日生於河北平山,父親也是軍人,民國二十九年抗戰期間郄耀華考入空軍幼年學校第一期,據他當時的同學表示他是相當豪爽,並不拘小節的人,那時幼校的學生零用錢有限,但是他在同學有需要的時候,會毫不遲疑的將他的零花錢拿出來救急。民國三十四年他幼校畢業之後,進入空軍官校二十六期接受飛行訓練,他是那種很有飛行天分的人,任何飛行課目只要教官示範一遍,他就可以很快的依樣畫葫蘆般的重複一遍,所以畢業之後,空軍就把他留在學校當教官,希望他能將他的技術傳授給後期的學弟們。軍人是以服從為天職,所以儘管他的願望是進入戰鬥部隊作為一位可以直接殺敵致果的戰鬥機飛行員,他還是留在官校當了幾年的教官,但是在那段期間他還是一直在想辦法調到戰鬥部隊。在官校當教官的時候,他與岡山空小的吳琇臨老師成婚,並在次年生下獨子羅理,那時軍人待遇不好,他除了本身家庭之外,還要負擔他母親及妹妹的生活費用,所以那時他的經濟壓力很大,但是即使如此,他對於有求於他的軍中同袍,仍是盡可能的接濟。民國四十二年空軍開始換裝噴射機,急需一批飛行技術優良的年輕飛行員,郄耀華就在那時達成了他的宿願,他被遴選入空軍第一大隊,成為空軍第一批接收F-84G噴射戰鬥機的飛行員之一。在民國四十年代初期,台灣海峽上空是硝煙不斷,國共雙方經常的在大陸沿海各地發生爭戰,那段期間郄耀華幾乎是無役不從,其中較為重要的幾次戰役是民國四十四年一月轟炸廈門之役,及當年十二月間轟炸虎頭山之役。民國四十八年,空軍總部遴選飛行軍官赴美接受U2高空偵察機訓練,郄耀華又以優異的飛行技術入選,他在當年三月隨同華錫鈞、王太佑、許仲葵、楊世駒及陳懷等六人前往美國勞夫林空軍基地受訓。中華民國空軍的U2部隊,俗稱黑貓中隊,於民國四十九年十一月在桃園成軍,但在尚未對大陸進行偵照之前,郄耀華少校就在民國五十年三月十九日的夜間訓練任務時,失事為國捐軀。在黑貓中隊短短的十多年的歷史中,郄耀華是第一個殉難者,他雖然沒能在黑貓的戰史上對國家做出更多的貢獻,但是他卻代表了那一代軍人對國家的忠心,他深知高空偵察機飛行員所面對的危險,他也知道他對家庭的責任,但是他像當時他所有的同袍們一樣,坦然的面對挑戰,不幸的,他在執行任務時失去了生命,然而他及一大群像他一樣為國捐軀的飛行員們對國家的付出,卻奠定了台灣在那段風雨飄搖期間安定的基礎,也鞏固了日後台灣經濟發展的環境。現在,每天清晨仍會有一架飛機由桃園起飛後飛往大陸,但那並不是高空偵察機,而是定期的民航班機,在這種時空下想起那些犧牲的黑貓們,竟有不勝欷噓之感。 郄耀華